人民大会堂专家去怀仁堂“取经”

在庆祝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的重要工程项目之中，人民大会堂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座建筑，它位于天安门右前方，总体积大约8.6万立方米。按照设计方案来说，人民大会堂要容纳1万人，按照每个人占据4立方米为标准的话，那么整个人民大会堂剩下的空间就只有6万立方米空间，要想让讲台的声音传播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民大会堂建设施工现场

为了声音问题，筹集人民大会堂的专家们急得焦头烂额，要知道，人民大会堂的建设时间卡得很紧，容不得专家们挨个尝试声音方案了。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位专家忽然灵光一闪，对大家说道“那个由北京四合院改造而成的怀仁堂是怎么解决声音问题的呢？”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在经过中央政治局批准之后，人民大会堂的声学专家们风风火火走入怀仁堂，果然发现了很多类似于“九头鸟”一样的发声装置。声学专家回到人民大会堂之后，就将怀仁堂的经验推广到人民大会堂，在大会堂每个座位上都安装了一个小喇叭，一共一万个。后来，专家们请来了著名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来现场测试，在场记者亲自体验声音，无论从哪个方向上听起来，声音都十分清晰，没有一点干扰。

1959年9月，刚刚落成的人民大会堂

那么问题来了，当年怀仁堂召开政协会议的时候，会场的声音问题又是谁解决的呢？这就要从当年的一段趣事说起了……

周恩来严肃警告王诤解决不了怀仁堂声音问题，我就杀你脑壳

1949年8月，炎热的北京夏季，解放军总参谋部部长王诤正在听通信部技术处处长傅英豪汇报通信工作时，桌子上的那部特殊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王诤知道这部电话是周恩来的专线电话。

王诤拿起电话之后，果然听到了周恩来熟悉的声音“这次政协会议，是中国共产党做东道主，邀请全国民主人士前来参加会议的，这次会议一定要搞好，可现在怀仁堂的声音扩散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王诤旧照

周恩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是刚刚得到钟灵的报告。钟灵告诉周恩来，事实上早在6月份新政协筹备会议召开的时候，会场的声音传播就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不过好在当时参会人数并不多，所以在场的各位还能勉强听得清楚。可现在，如果要正式召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那么会场的声音效果肯定不行，坐在远处角落里的代表根本听不清楚台上的发言。

得知这一问题之后，周恩来就急匆匆地找到了王诤，要知道，当时怀仁堂是北平最大的礼堂了，会议地点是不可能改变的，那么眼下最要紧的任务就是迅速解决声音问题。

随后，周恩来语重心长地对王诤讲“现在民主党派对我们中国共产党有一种说法，叫‘打得了天下，管不了天下’，说我们没有管理国家的能力，很显然，他们现在对我们还不是那么服气。所以说政协会议，就算我们内容讲得再好，大家听不清楚你讲了些什么，就是一个失败的会议。而如果因为声音影响了政协会议，那就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

周恩来正在打电话

王诤能够明显听到，周恩来说四个字的时候，明显提高了语调。

“要是解决不了怀仁堂的声音问题，我就要杀你的脑壳！”在王诤的记忆之中，周恩来从来没有严肃地警告过自己。

在一旁汇报工作的傅英豪看到，整个电话过程之中，周恩来几乎都是在一刻不停地和王诤讲话，几乎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等到王诤缓缓放下电话之后，傅英豪只见王诤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暗自嘀咕了一句“我有几个脑壳够杀哦。”

随后，王诤目光炯炯地望着傅英豪。“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电话里周总理的声音你也听到了，要是闹不好怀仁堂的声音，总理可就要杀我的脑壳。要是我的脑壳没了，我可就要提前杀了你的脑壳！”王诤同样严肃地对傅英豪说道。

傅英豪军服照

王诤和傅英豪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早在延安时期，王诤就在毛主席身边搞无线电研究工作，延安时期负责筹备电台广播，而傅英豪和妻子唐旦自从被周恩来派往延安之后，就一直在王诤的领导下工作。一碰到难题，王诤就会找傅英豪解决，还问“有没有困难？”

，傅英豪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有没有“困难”，从来只是问“需不需要？”如果是党和组织的需要，就算条件再困难，他的面前也从来没有“困难”可言。而从那时开始，只要是王诤交代的任务，傅英豪就没有完不成的，可今天这种情况下，王诤和傅英豪都忘记了惯例形式的问答，这说明情况十分严重。

怀仁堂声音问题困难重重，傅英豪心中不服怎么能在小河沟里翻船？

但起初，傅英豪还真没有把怀仁堂的声音问题放在眼里，自己好歹搞了十几年电讯工作，制造扩音器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解决怀仁堂里面的回音问题又费多少力气呢？不久之后，傅英豪就去找负责怀仁堂工作的钟灵，一见到他，钟灵便激动地喊道“我们的专家终于来啦！”

钟灵正在写字

对于傅英豪的要求，钟灵一律满足，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很快怀仁堂里面就热闹起来。不过经过初步检查之后，傅英豪这才明白怀仁堂的回声是个非常麻烦的问题无论将扩音器放在什么地方，总会有到处乱撞的回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影响着主音效的传播。

傅英豪迅速跑到图书馆，查阅了有关中文、日文和英文的相关声学资料，可却没有找到一处关于如何解决混响问题的文件，这时，距离怀仁堂会议的召开只有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傅英豪依然一筹莫展，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一个小小的怀仁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难以解决的回音呢？

中南海怀仁堂（资料图）

这就要从怀仁堂的来历说起了。在民国时期，它曾经是一座北京四合院，后来成为了傅作义的会客室。这里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四合院，傅作义在院落之中加装了一个铁皮房顶，这座四合院就变成了一座小礼堂，而四周的墙壁就形成了四面山墙，到处反射回音。

，不仅仅是怀仁堂有回音，20世纪40年代，整个北平城还没有一座没有回音的礼堂，即使清华大学有着一流的建筑系人才，清华大学的礼堂也挂了很多厚重的窗帘来吸收回音，尽管如此，声音还是模糊得令人难以忍受。

国家博物馆珍藏的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第一部广播发射机

为了解决怀仁堂的声音难题，傅英豪特地找来自己的妻子唐旦作为副手，组成了5个人的试音小组。在延安时期，两人可以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唐旦的理论水平高，学习成绩好，而傅英豪的动手能力强，早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会装两个管的收音机了。这次，傅英豪还就不服气了这么多大江大河都过去了，还能在小河沟里翻船？

一天中午，试音小组的几位主要成员都在，他们都没有心情回家，就在怀仁堂用了一顿简餐。吃饭过程之中，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怎么大家就提到了毛主席的军事战略思想，然后又讨论到了毛主席作战的16字要诀，有人忽然冒出了一句“化整为零！”

傅英豪、唐旦夫妇在延安合影

这句话顿时让傅英豪内心一动，急忙站起来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毛主席作战要诀之中有‘化整为零’呀。”那个人有些意外地重复了一句。

傅英豪激动起来，然后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你们静一下，我提一个问题。”傅英豪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要是没有声音，是不是就不会有回声了？”

“呀，没有声源，还能从什么地方出现回声呢？”

“傅英豪你就不要卖关子啦，快讲讲你有什么好点子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平召开。这是会议现场。

不过，只有妻子唐旦在一旁微笑着不说话，她大约已经猜到丈夫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冥思苦想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想到好办法的傅英豪，却在这四个字之中找到了灵感。“化整为零”，让他联想到了数学上无穷大和无穷小的理论基础，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声音大回声就会更大。不过，如果将声源一再分割，那么回声不就能够减小甚至消失了吗？

傅英豪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大家听之后，大家都纷纷拍手叫好，很快就开始分头准备起来。在位于北平城北小街禄米仓的器械室之中，他们找到了以前国民党海军留下来的海军舰船扩音设备，那还是之前美国支援的东西，一般的扩音设备只要一个喇叭，但这种扩音器上却有着九个扩音装置，被形象的称之为“九头鸟”。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平召开。这是会场大门。

根据怀仁堂的面积，傅英豪把大厅分成了相同的九等份，在每一份空间的上面悬吊一只“九头鸟”。按照声音传递规则来说，大部分声音并不能直接传到人的耳朵之中，而是需要物体反射，而由于声源挂在人们的头顶，怀仁堂的地面上铺着地毯，又加上人体本身也是一个良好的吸音物品，怀仁堂之中的人们根本感受不到回音的存在。

安装“九头鸟”的工作直到半夜时分，傅英豪激动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立刻和钟灵一起叫醒了住在中南海的年轻人当“听众”。只见台上无论是放音乐，还是唱歌，台下都听得清清楚楚，傅英豪激动地搂住话筒，和疯了一样又叫又唱，吼完了一段京剧之后才尽兴。

周恩来总理

傅英豪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向王诤汇报。以往，傅英豪已经报告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坏消息，听汇报的王诤自然心情十分沉重。可这次半夜里接到傅英豪的好消息之后，王诤激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他才激动地对傅英豪说道“我应该为你们颁发一座银奖杯！”王诤说到做到。后来，邮电部门出现了一座银色的奖杯，这是周恩来特批送给怀仁堂试音小组的，上面镌刻着参加试音小组的人员姓名，而傅英豪自然排在了第一位。

怀仁堂开会当天电力忽然中断，申仲义2秒钟接通备用电源

怀仁堂的声音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工作时间，傅英豪和整个试音小组的心情是十分轻松的。他们把这些喇叭刷成了银色，电线高度尽量放低，以伸手碰不到为原则，上面套上一根空心管子作为装饰，外行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一组装饰物。

就在这个时候，周恩来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不仅要保证台上主席台能用扩音器，台下每个座位也要配备话筒，能够使用扩音器，如果闹不好，还是要“杀脑壳”的。

周恩来总理正在工作

傅英豪笑了，上次已经被杀过一次脑壳了，这次就不怕了！他还是用“化整为零”的办法，在位于会议室旁边的厢房之中安装一台100门的电话总机，然后将每根通话线和座位编号。当值班员看到会议室谁要发言之后，就将主席台上的通话线断开，然后接通对应座位的通话线，这样台下的人就能够发言了。

铺好怀仁堂的所有线路之后，距离会议召开已经不足3天了。他刚想好好睡个大懒觉，周恩来的命令又来了，这次是要让王诤和傅英豪保证会议用电。事实上，解放不久的北平，一天断电三四次都是很正常的形象，就连中南海的用电也是不能保证的。如此重要的政协会议开到一半忽然会场没电了，那岂不是全泡汤了吗？虽然周恩来要求华北电力局全力以赴保证怀仁堂的用电，但为了以防万一，周恩来还是要求王诤准备一套备用电路，并且规定断电间隔不能超过3秒钟。

技术人员在启动发电机为通信设施供电

结果到了会议当天，怀仁堂果然出现了意外情况北京市电力忽然出现了中断情况。此时，担任值班员的申仲义（后来成为了中国第四机械部部长）早就将手放在电闸上，轻轻一推，怀仁堂断电没超过2秒钟，就连上了备用发电机组。在场的政协代表们只是感觉到电灯忽然闪了一些谁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但正在巡视声音效果的傅英豪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情况，他急忙匆匆的走入发电机房之中，紧紧握住了申仲义的双手“多谢你老兄，要不然我的脑壳就保不住啦！”

周恩来几次将“杀脑壳”挂在嘴边，怀仁堂会议要是出现一点问题，自然是要拿王诤开刀，而王诤又把这个“杀脑壳”的任务交给了傅英豪，要换做一般人，脑壳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次了。不过身为湖北武汉人的傅英豪却并不怕，俗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傅英豪可是有九个“脑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