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觞(浅谈中国传统建筑大屋顶之滥觞及其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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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顶形制的演进,在中国建筑文化史上走过了一条由简入繁、由繁化简的道路。起初比较简朴,显出“原生”状态;向前发展,因过分推重人工智巧而进入繁丽、绚烂直至夸饰虚华;于是又向原朴回归。这在营构理念上,体现出一种文化的思想净化。

中国建筑的木构技术,始于巢居与穴居两大发展序列。南地浙江河姆渡的木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其榫卯技术运用之圆熟令人惊讶,这至少说明在河姆渡以先,中国人已然发明了这种营造技术。而在北方黄土地区原始穴居形制中,有些直穴(或称袋穴、瓶形穴)则建于平地之下,为避雨、雪、兽害,又考虑通风、日照与出入,遂在其上加一植物枝叶编扎而成的顶盖,且以木棍撑持。这顶最初的“帽子”,盖为后世中国建筑大屋顶之滥觞。

中国大屋顶形象轻逸俏丽,飞意流韵。其基本形制,在后世发展得多样而充分,主要包括庑殿、歇山、悬山、硬山、攒尖、卷棚、盔顶、盝顶、单坡、囤顶、平顶、拱顶、穹窿顶、万字顶、勾连搭顶、风火山墙顶与扇面顶等多种,其中以前五种最为主要,又以庑殿顶为最高文化品阶,以反宇飞檐的造型最为常见。而如此众多的屋顶形制,其文化技术原型,正是穴居之原始顶盖与巢居之稍事编扎的树冠。从技术角度看,建筑学家刘致平先生所言中肯:“中国屋面之所以有凹曲线,主要是因为立柱多,不同高的柱头彼此不能划成一直线,所以宁愿逐渐加举做成凹曲线,以免屋面有高低不平之处”。中国建筑基本以土木为材,材料的物理特性,决定了建筑开间不宜过大,否则,由于负重而必致梁柱变形。为避免变形与房屋倒坍,就需增加立柱数量,立柱过多,其高度又不易处于同一平面,故索性以主脊为最高,构成“人”字形两坡顶或四坡顶。这种形制的起始,并非出于审美需要,而是技术使然。大屋顶有下斜的坡度,在实用上,有利于溜水。其檐部出挑深远,为的是保护台基、墙体、立柱与门窗免受日晒、雨淋。

屋顶的几种常见形制

中国大屋顶的历史十分悠久。据考,河南偃师二里头早商宫殿建筑的屋顶,极可能已是《周礼·考工记》中所载的“四阿重屋”,即为重檐庑殿式的大屋顶形制。殷周之际,大屋顶形制随宫殿建筑的技术成熟而完善。殷末商纣王广作宫室,《史记·殷本纪》称,“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诸宫馆,大凡离不开大屋顶。春秋战国时期,崇尚“高台榭,美宫室”,此宫室之形制,当然包括大屋顶。今故宫博物院所藏战国《采桑猎坊拓本宫室图》,据梁思成云,其图所绘“屋下有高基,上为木构。屋分两间,故有立柱三,每间各有一门,门扉双扇。上端有斗栱承枋,枋上更有斗栱作平坐……平坐两端作向下斜垂之线以代表屋檐。借此珍罕之例证,已可以考知在此时期,建筑技术之发达至若何成熟水准,秦汉唐宋之规模,在此凝定。后代之基本结构,固已根本成立也”。如此看来,反宇飞檐的大屋顶在春秋战国之际已趋发展。屈原在《楚辞》中亦有所谓“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的描述。这里的“葺”,是一种用以覆盖屋顶的草,虽然“茅茨不翦”,但“经堂入奥,朱尘筵些。砥室翠翘,挂曲琼些”。诗人寥寥数语,“如跂斯翼”的屋顶形象便隐然可见。

战国《采桑猎坊拓本宫室图》

秦汉之世,大屋顶风行天下。在宫殿、陵寝、祠庙、阙与园林建筑上,均可见其踪影。如汉阙之造型似碑而略厚,上复以略微起翘的檐。檐下具斗栱及卷杀椽子,且施用一层向外挑出的斜面,使檐部向外挑出更长,以抬高檐口。秦汉之屋宇以悬山式、庑殿式为多见,庑殿式正脊很短,其屋顶为上下两迭之制,班固《两都赋》、王延寿《鲁灵光殿赋》等,皆有关于“反宇”之描述。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广州出土的一些汉代陶屋明器上看,汉代屋檐已渐呈反宇之势,其正脊与戗脊尽端均已微微起翘,且以筒瓦、瓦当与滴水加以强调。

汉代陶屋明器

汉阙

魏晋南北朝时期,反宇飞檐的大屋顶已发展为常式,这在现存文献、石窟、壁画墓、画像石与造像碑上分明可见。《资治通鉴》有载,后赵王石虎于邺地“起台观四十余所,营长安洛阳二宫”,有“穷极使巧”“徘徊反宇”之态,又“于铜爵台起五层楼阁,作铜爵楼巅”,其造型“舒翼若飞”;山西忻州九原岗北朝壁画墓《门楼图》所绘屋顶为庑殿式,其正脊平直,两端巨大的鸱尾造型使屋檐具有曲线“生成”反翘之感;山西大同云冈第九窟石刻浮雕屋顶也以鸱尾作檐口曲线“生成”之势;四川成都万佛寺遗址出土的南朝净土变造像碑,其上所刻屋角起翘显著;河北涿县北朝石造像碑上的屋顶檐角反翘造型,表现得则更为夺目夸张。

山西九原岗北朝壁画墓《门楼图》

山西云岗石窟北魏石刻浮雕


成都万佛寺南朝净土变造像碑


河北涿县北朝石造像碑拓面图

隋唐时,大屋顶愈发厚重舒展、大气磅礴。做为现存唐代木构之一的山西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为四阿庑殿顶,其檐角微微上翘,极具鲲鹏展翅之感;甘肃敦煌壁画所绘唐代阁楼的屋檐,起翘之状生动;山西五台山南禅寺唐构大佛殿的檐口,亦呈优美反翘弧线,堪称技术结构与建筑美的完美统一。

山西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


甘肃敦煌壁画唐代楼阁


山西五台山南禅寺大佛殿

宋式大屋顶为避免生硬直线,普遍地使用卷杀之法,其屋顶坡度,从唐式之平缓向陡峻方向发展,并规定屋之开间与进深愈大,屋顶坡度愈显陡峻的做法,使得宋式大屋顶在优美之中透出一股峻肃之气。河北蓟县独乐寺观音阁的宋式大屋顶,曲线丰富,檐口变“软”,大有飘逸之气;河北正定隆兴寺摩尼殿的大屋顶正立面的檐角缓缓上翘,其坡度比唐式坡度有所加大,而檐中厚度与斗栱、柱径的尺度则有所缩小。

蓟县独乐寺观音阁

河北正定隆兴寺摩尼殿


山西太原晋祠圣母殿

元明清时代的大屋顶造型,总的趋势向峻严、耸起方向发展。经过宋代《营造法式》的理论总结,整个中国建筑文化更趋理性化,有时甚至不免显得僵直死板。大屋顶的伦理色彩愈加浓烈。比如屋顶琉璃瓦的运用十分重视表达不同的等级观念,以黄色为最显贵之色,故北京故宫的大屋顶构成了一片壮阔的黄色琉璃瓦海。此时庑殿顶为至尊、歇山顶次之、悬山顶又次之,硬山再次之,卷棚及攒尖为卑。清代庑殿顶向两山逐渐屈出,谓之“推山”,使垂脊在45度角上的立面不作直线而为曲线。但清代大屋顶上的有些饰件往往过于理性化而缺少生气,如脊饰之制,宋代称为鸱尾者,清代改为正吻,其造型由富于生趣的尾形变成方形之上卷起圆形的硬拙装饰,成为某种几何形体的堆砌。诚如梁思成所言,清代大屋顶的装饰,“虽极精美,然均极端程式化,艺术造诣,不足与唐、宋雕饰相提并论也”

北京故宫

综上,中国大屋顶的演进轨迹是清晰的。从先秦直坡到两汉屋坡折面,再到魏晋南北朝反宇飞檐始成常式,弧线形大屋顶的文化审美被凝定,已至隋唐之际。这当然不是说,隋唐时已绝对没有下斜平直或折线形屋面的存在,实际上比如初唐大雁塔门楣石刻佛殿的屋面造型,其檐部仍表现出平直之态。然而屋面渐趋柔曲,自隋唐始,毕竟是中国大屋顶美妙造型的主旋律。而在宋元明清漫长的发展岁月中,大屋顶的曲线因素又逐渐减弱,趋于严谨的直线因素渐强。大屋顶形制的演进,在中国建筑文化史上走过了一条由简入繁、由繁化简的道路。起初比较简朴,显出“原生”状态;向前发展,因过分推重人工智巧而进入繁丽、绚烂直至夸饰虚华;于是又向原朴回归。这在营构理念上,体现出一种文化的思想净化。“儒家流者,盖出于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以“礼为天下之序”。由于中国文化历来非常倚重儒家伦理,所以大屋顶的思想净化,势必会在文脉清晰、逻辑简明之中滑向伦理意义上的严格规范化。大屋顶,作为中国传统建筑中最堂皇、最惹人注目之一部,成为中国文化颇具代表性的载体和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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