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对水手(苏小华:圆梦高考)

体育百科 2022-11-30 06:49www.1689878.com体育运动




1973年我在广州市第52中学高中毕业,毕业考试语文作文的内容是“立志上山下乡,谈你的理想”。有人问,既然已经规定上山下乡了,还有什么理想可谈呢?回答是,那你的理想可以是做手扶拖拉机手或者是成为赤脚医生等。我们的命运可想而知了,几乎百分之百的人都到了农村这个广阔天地插队或到农场落户。我也到了广州市郊区的农场锻炼了近一年,因我自学了画画,有个机会让我考上了广州杂技团舞台队当美术学员,三年后转正为舞台队的美术设计。


当时的剧团里聚集着代的许多精英,当1977年恢复高考后,剧团一下子就考走了不少人,78级考上的人更多,以至于杂技团的乐队几乎都不能演奏了。但这两次我都没考,原因是77那年在得知消息时已经要考试了,也没感觉到这是一次历史性的大事件。78那年,我想去考了,可家里人说,你现在的单位已经很不错了,你的姐姐哥哥读完美术学院都不能留在广州,你要是考上读完后又被分配到外地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自从我身边的人一届两届高考后,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我就觉得日子越来越难过。特别是78级开学以后,我到了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去看过,国画系只有两个女生,两个都是我的熟人,一个是曾经和我一起学画画的孙小波,另一个是我小学、中学同学,又一起考进广州杂技团舞台队当美术学员的彭爱莲。看着她们在大学里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我很受刺激,我决定无论将来的结果如何,我都要离开杂技团,去读美术学院。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不知是怎样过的,大概是进入了疯狂作画的状态,大概4月份的时候,1979年的广州美术学院要招生报名了。


当时报名第一步要出具报考人所在单位同意的证明,就为了这张薄薄的纸片,差点就葬送了我的美术高考梦。


我向团长提出参加高考的愿望,团长回答得很干脆,不行。他说,人员再这样流失的话,我们单位还要不要办下去了?


从单位的角度出发,这也许是对的,但我要读书,我要圆大学梦,这也不能说是错。


后来的几天,我天天去磨团长,磨完团长磨副团长,我说,你们就让我考一下嘛,那么多的人考,我未必就能考上,考不上我就死心踏地在这里干下去。


眼看报名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团长们还是不松口,到了截止报名的一天,我下定决心,今天我一定要缠死团长,他不让我报名我中午就不让他吃饭也不让他回家。那天上午团长们在团长室开会,我就站在门口等,等会一散,我马上冲进去,话还没说,我的眼泪就花花的流下来了,我说,团长,你就让我试一试,让我试一试吧。团长大概也被我的执着感动了,他说,好吧,你就去试一试吧。


我马上擦了擦眼泪,去找管人事的李应龙。李应龙是从部队转业的干部,他也想圆大学梦,无奈年龄已超,他一直很支持我去高考,得知那天是报名的一天时,主动对我说,我今天哪都不去了,只要团长一同意,我立刻给你开证明。


证明一开出,我马上把已准备好的报名材料,记得是一幅画朝鲜族妇女跳腰鼓午的国画和一幅素描头像带上,骑单车往广州美院方向狂奔。


广州美术学院一带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地方,1957年时我们家就已在美院所在的小港新村内居住了,1958年原来的中南美术专科学校才从武汉搬到小港新村更名为广州美术学院。因我的几个姐姐哥哥都先后就读这所大学,我的不少小学同学也是这所大学的教工子弟,所以我从小就经常在美术学院内游玩。


前几天我已得知,由于报名的人太多,在美院对面的小港新村小学分校(现昌岗路小学)增设一个报名点。小港新村小学是我的母校,我的三、四年级就在这分校就读,我想那里报名的人应该比美院本校少,再说回到母校,也许会给我带来好运。


来到小港新村小学分校,已经快到下午四时了,只见小学里仍然人山人海,除了要报名的人外,还有很多是来凑热闹的街坊。由于五时就要截至报名,大家都生怕报不上,秩序很乱。办理报名手续的课室门口横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站着几个大汉,人们都拼命的往里涌,大汉在桌子后面死顶着,出一个进一个。


我好不容易挤到门口,从大汉的胳膊底下钻进了课室,填了报中国画系的表格,在截止报名的时间里,总算把名报上了。


喜洋洋 (广州美术学院二年级年画作业) 苏小华 1980年


那时考美术不用交钱,但要交几幅自己的代表作报名,之后要经过审核,得到准考的资格后方能考试。过了几天,我又到了小港新村小学,准考名单以大字报的形式公布,在密密麻麻的书法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名字。


1979年广州美术学院美术术科考素描(头像写生)、色彩(静物写生)、创作(题目收获);文化课考语文、外语、政治,其中外语只作参考,不计入总分。


第一科考素描,我分到的位置很不好,只能看到模特的后脑和一点点的脸。接下来的静物写生,发挥正常。第二天考创作,创作是我的强项,16岁还是高中生时,第一次搞创作画了一幅水粉画《师徒》就入选了广州市美展,还被刊登在1973年1月1日的《广州青少年报》上,让我激动了不少时光。以后几年的创作参加省市美展全部入选,有的还获奖,1978年,我就成为了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的会员。


看到《收获》这个题目,脑海里马上涌出很多的构思和画面,我画的是一个女画家在观赏自己下乡画回来的墙上挂满地上铺满的画,还有一些未打开的行李和画夹之类的东西,自己很得意的是行李上还贴着飞机托运的标签和有条细绳挂着的牌子等等,说明自己有大的构思能力外,还很会捕捉细节。事后的得分也正如自己的感觉,创作最高,色彩次之,素描之。


接下来考文化课,考场就在小港新村小学,十多年后,回到自己曾就读的小学里考大学,桌子椅子都小小的,那种感觉很特别。


之前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提高专业上了,文化课都没怎么复习,也不知该用些什么课本来复习。我读到小学三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之后有时停停课,有时去去农村分校,糊糊混混就小学毕业又中学毕业了,就没好好读过几天书,况且离开学校又已近六年的时间。但我想,我不行,别人不见得就行,我再想,在“水兵对水手”的情况下,只要自己某些地方稍微比别人强一些,就会在人群中胜出。


我想到去攻一下古文,找到一本历代文学精选的书翻了翻,看到有篇《病梅馆记》,心想“梅兰菊竹”是中国画入门的必修课,美术学院出的文学题,大概会和绘画有些关系的吧,于是我着重分析理解这篇文章。真是天助我也!考试时居然就要求译这篇古文,瞎猜的结果让我的语文拿了个高分。


考完试的第二天,我就坐上去广西梧州的汽车了,因我所在的广州杂技团少年队已经去了那里演出。之后的几个月里,跟着少年队在广西走了很多地方。我是美工,只有晚上演出的时候要负责一些舞台布置方面的事情,白天基本没事。于是太阳出来时就去写生风景,黄昏时分就在漓江里游泳,日子过得轻松愉快,考试的事全抛到脑后去了。直到1979年的7月27日,这真是个终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晴空万里,我随杂技团从南宁坐飞机回到广州,留守团本部的张副团长到机场接机,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在东张西望,一见到我,大声说“苏小华,录取通知书”!那种高兴啊,真不知该怎样形容!而这天,还刚好是我的生日。


当时普通大学基本没有开设美术专业,要学美术,只能到专门的美术学院,而这一年,广州美术学院只有国画系和油画系招生,两系各招16人,一届才32人。在中南五省范围内只收这么些人,我都能考上,真的很幸运。


四年的大学生活,铺就了我为之奋斗一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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