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头大耳(1944年，上海一女子杀夫分尸16块，不但

（说历史的女人——第1794期）

法庭上她显得很从容，她说“他晚上回来就把我从床上拖下来打，打完还泄欲。我情绪崩溃了，趁他睡着，拿刀砍死了他，然后分尸了。”接着她又补充道“我装了五个箱子，头部一块，双臂两块，左右大腿各一块，还有身体、双脚，反正除去砍碎的骨头渣子，加上一共是十六块，我数过的。”

面对这位身高不到1米6，体重不到80斤的瘦小女人，法官死活不信她能杀死他身高1米85，体重达200多斤的丈夫，而且又分尸16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1944年发生在上海的一起著名的杀夫、碎尸案，后来它被列入民国四大奇案之一。它的“奇”之处在于，杀人凶手已经招供，可警方却不相信这个女人能单独作案，就像西门庆帮助潘金莲杀死武大郎一样，她必定有个强大的帮凶，那么他究竟是谁呢？这桩案子的离奇处还在于，这个残忍分尸丈夫的女子，最终不但没有被判死刑，出狱后反而又结了一次婚！那么她究竟是谁？

（一）她有同潘金莲几乎一模一样的身世

一提到谋害亲夫，大家自然会想到潘金莲。本文的主人公被抓获归案之初，人们也都把她跟潘金莲相提并论。其实，就连她的身世背景也跟潘金莲如出一辙。

她叫詹周氏，也是丫鬟出身，她甚至还不如潘金莲，潘金莲还有个正经名字。而“詹周氏”本身就不是个正经名字，她在叫詹周氏之前据说叫周慧珍，其实她也不姓周，究竟姓什么，也没人说得清（一说是姓杜）。周姓是她以丫鬟的身份被卖入的主人家的姓氏。詹周氏本是苏州人，一说是江苏镇江人（反正出身贫贱，也没人深究），她自幼父母双亡，在亲戚家长大，9岁时被亲戚卖到周家当丫鬟。

下为民国时期江苏镇江地图，詹周氏出生地。

之所以说詹周氏还不如潘金莲，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潘金莲尽管出身贫寒，但起码是个大美女，有一个女人可以充分炫耀的资本，而詹周氏长相很一般。不过奇怪的是，跟长相美丽的潘金莲后来嫁给一个矮小的武大郎正相反，长得很普通，而且又瘦又小的詹周氏却嫁给了一个五大三粗，身高1米85、体重200多斤的重量级汉子。但这却不是她比潘金莲幸运的地方。恰恰相反，潘金莲因嫁了个“小矬子”，从而在夫妻中具备了身高优势，在家就不曾吃过亏；而詹周氏就悲哀了，夫妻双方落差太大，这亏就吃大了。

书归正传。话说在周家当丫鬟的周慧珍，到17岁时，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她尽管长得不够漂亮，但也颇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贤淑之气。

女大当嫁。周家主人待她不薄，看着丫头大了，便做主给她许配给人当媳妇。对方也在周家打工，叫詹云影，上海人，小伙长得人高马大，也挺能干的。两人四年后正式结婚，自此周慧珍便随了夫家的姓氏，叫詹周氏了。

成家后，詹周氏同丈夫另立门户过日子。夫妻俩在上海新昌路酱园弄85号租了一间阁楼房，安顿了下来。

起初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可以说，詹周氏比起当初的潘金莲自是幸福了不少，她一个自幼父母双亡的乡下女子，能嫁到上海，本就不易；而且丈夫詹云影身材壮硕，方头大耳，人送绰号“大块头”，看着也威武，比武大郎强了不是一点点。尤其是，当时的詹云影还在一家典当行任职，很有些身份，是典当行的二掌柜，相当于如今的副经理。那时的詹周氏可谓心满意足，小日子也是直奔小康的节奏了。

，好景不长，詹云影很快便堕落了。也许他一直在周家打工，说不定这对夫妻还能长久，而一旦“独立”出去，詹云影便管不住自己了。他有个邻居是个纨绔子弟，即人送绰号“小宁波”的何宝玉，此人是吃喝嫖无所不能。何宝玉经常来找詹云影玩，两人很快打成一片，于是詹云影也就染上了、酗酒等恶习。

詹云影因为经常彻夜出去，导致去典当行上班时精神不振，经常打瞌睡，结果老板很不满，把他炒了鱿鱼。失去工作后，詹云影没有了收入来源，很快输光了家产，夫妻俩的生活便陷入困境。然詹云影仍不思进取，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夜不归宿，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可一回家，他就拿老婆出气。

詹周氏本来长得瘦小，不经打，就整天被詹云影打得死去活来。关键是生活越来越艰难了，丈夫不务正业，俩人吃什么啊？于是詹周氏便自作主张，瞒着丈夫到上海的一家纱厂当了一名女工。尽管工资不高，但厂里中午管一顿饭，起码饿不死再说。詹周氏已经对生活没有什么奢求了，只为活着。

，即便如此，她也不得安生。那时候的中国，女人没有地位，詹云影又是个大男子主义很强的人，当他得知妻子去上班后，感觉很没面子，极为愤怒。有一天，他就跑到詹周氏工作的纱厂，把妻子暴打一顿，直接拖回了家。

你不出去挣钱，还不让我出去挣钱，难道让人饿死不成？詹周氏是绝望之极。无奈她提出了离婚。这在当时也是非常之举，只有男人休女人，哪有女人主动提出离婚的？詹云影又感到了耻辱。老婆出去工作已经让他丢人了，如果老婆再跟他离婚，他岂不是更加没脸了？

可詹云影就是个不要脸的人，他不但不改邪归正，悬崖勒马，而且还给妻子丢下如此一句话“你要是找了姘头，咱们就离婚；找不来，想离，没门！”

他还如此给詹周氏解释你是周老爷许配给我的，我可不能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好意，让老爷伤了面子，叫我落个骂名。

詹周氏也明白这个理。但她也是个聪明人，自己岂能去找姘头？那不成了潘金莲了吗？如果真那样，詹云影知道了，还不把自己给活剥了？

詹周氏是越发绝望了。她越想越气，就想到了自杀。于是在一天夜里，她喝了家里的消毒剂，想了此残生。

，消毒剂的毒性并没有把詹周氏致死，邻居得知后，把她送进了医院。怎么死也这么难啊！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人的许多不可思议的行为往往都是被逼出来的，即便贤惠、贤淑如詹周氏，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也要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二）杀夫分尸

1944年3月20日深夜3点。熟睡中的詹周氏被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惊醒了。原来是詹云影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

可能是又输了，或者遇到什么不爽的事情了，詹云影一到家就没有好气，他一把将妻子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詹周氏本来就瘦小，詹云影一使劲，她便像一只小鸡被黄鼠狼捉了一样，狠狠地被甩出去老远。接着，詹云影便对妻子一顿拳打脚踢。打完后，又把老婆按在地上发了一通兽欲……

可怜詹周氏大半夜都不能安生，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被一只恶狼随意蹂躏。詹云影发泄够了，又骂了一句“老子累、累了，明天再、再、再收拾你！”然后便躺下像头死猪一样呼呼大睡起来，留下詹周氏一人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面对禽兽不如的詹云影，那晚的詹周氏想了很多。跟着这个死鬼吃也吃不饱，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成，真是生不如死啊！与其这样苟且偷生，不如跟他拼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于是詹周氏看了看死猪一样鼾声如雷的詹云影，咬了咬牙，决定干一件大事。

她到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咬了咬牙，照着詹云影的脖子狠狠地砍了下去！

詹云影从梦中惊醒后，为时已晚，还没来得及反抗，詹周氏便一刀接一刀对着丈夫继续猛砍……

詹云影最终上了西天。可詹周氏并没有住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她居然拿着菜刀对着詹云影的尸首继续砍杀着，把对方大卸八块，不，是翻了一倍，砍成了十六块！然后，她又找来五个箱子，把詹云影身体的各个部位分别装了进去……

其实在那天深夜两三点时，住在楼下的二房东王變阳就听到了詹周氏屋里的声音——用刀剁骨头哪能没有声音？王變阳眼睛不太好使，绰号王瞎子，但耳朵还是管用的。于是他穿着睡衣上楼敲詹周氏的门问怎么回事。詹周氏在门里说“没事，大块头做噩梦呢！”

次日一早，王瞎子就闻到一阵血腥味，让老婆到楼上看看是怎么回事。楼上詹周氏的房门半掩着，王妻推门进去，但见詹周氏浑身是血，拎着菜刀，失神地坐在地上，口中还喃喃自语着……

王妻吓得扭头就往楼下窜“杀人啦！杀人啦！”

詹周氏就没有打算逃跑，很快被捉拿归案。

（三）逼问奸夫

法庭上詹周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本来证据确凿，杀人凶手自己也承认了，也就没有什么可审的。可审讯人员都很疑惑，认为詹周氏不足1米6的身高，身材瘦小，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死一个1米85的壮汉？而且还残忍分尸？大家认为肯定不是詹周氏一个人所为，肯定有帮凶！按一般的逻辑，肯定有个跟詹周氏关系暧昧的男人帮着她杀了丈夫。因为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故事影响太深远了。一时间，大家都认为，这又是一起淫妇伙同奸夫谋杀亲夫案，詹周氏被安上了潘金莲的恶名。

但不久之后，案子便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了。一方面，詹周氏死活不承认有奸夫，就是帮凶的存在，一直说只是她自己杀的人。在法庭上，她一再申明“我当时就觉得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我才能解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对我说‘杀了他，杀了他’，这样我就把他杀了！”詹周氏还很从容地说了她杀人后如何分尸的过程。

法官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阴冷和狠毒。，人们还只是相信，詹周氏会趁着丈夫睡着时下手，但还是不相信她会残忍到把丈夫大卸十六块。于是仍然逼问她，究竟谁是奸夫？帮凶到底去哪了？警方还到詹周氏居住的酱园弄进行调查。

民国时期的法庭

于是，一个犯罪嫌疑人浮出水面。他是詹周氏的邻居，叫何慧贤，绰号何大麻子。詹周氏也承认，平常跟何大麻子关系暧昧。因为她经常遭丈夫家暴，还经常挨饿，于是受到何大麻子的同情，就经常得到对方的接济。两人一来二去，关系就有点不清不楚了。如此，逻辑形成，肯定是詹周氏伙同情夫谋害了詹云影，然后何大麻子就畏罪潜逃了。

很快，警方便发现何大麻子并没有出现在杀人现场的证据，因为他在事发的一周前便乘火车回老家了。这下案情又复杂了。

于是，詹周氏接着受审。审不出个所以然，决不罢休。没有办法，詹周氏终于招供了。她供出了一个人，即那个把丈夫带坏的“小宁波”何宝玉。但何宝玉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警方也很快找到了何宝玉不在事发现场的证据。于是这个所谓的帮凶也被释放了。案子又悬了起来。

此时一个人的出现帮助了詹周氏。她就是著名女作家苏青。

苏青在当时上海的文坛影响很大，其风头甚至一度盖过大才女张爱玲。她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她创作的《娜拉出走以后》在当时的上海各大剧场正热播，掀起了一阵妇女解放的热潮。苏青得知詹周氏案件后，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她认为詹周氏杀夫是一起很严肃的社会事件，虽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是严重的家暴现象导致的，是广大受压迫的妇女反对夫权进行不屈抗争的典型。

于是苏青便在报刊上发表文章热炒这件事。她在《为杀人者辩》一文中为詹周氏仗义执言，呼吁女权，引起市民的极大关注。然后苏青又趁热打铁，在《杂志》五月号上开了专栏，把詹周氏的生平、身世、经历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并把詹云影不务正业、进行家暴等恶行全部抖了出来。

苏青认为，詹周氏的悲剧是数千年封建礼教“夫为妻纲”造成的，是新时代女性争取“男女平等”道路上的一次有力的抗争，“如果就此扼杀，女性解放的期盼将重新陷入茫茫黑暗而不可得……”

如此，詹周氏杀夫案成了席卷全国的话题，死刑就无法执行。此时又有一个人出来解救了詹周氏。她是一位天主教堂的嬷嬷，她出来作假证说詹周氏有孕在身，不能接受死刑。

于是詹周氏便一直被关押着，没人敢动。也是老天帮忙，不久之后，抗战结束，日本投降了，老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大赦，许多犯人得到减刑。于是詹周氏的死刑也改判为无期徒刑，性命无忧了。

（四）出狱后再婚

詹周氏的运气太好了。数年后，上海解放，她被减刑，改判有期徒刑15年，从上海提篮桥监狱，转到600公里外的苏北大丰农场服刑。自此，詹周氏彻底走出了上海这个伤心地……

有意思的是，詹周氏杀人时，担任上海市警察局的总督察员陆大公，因历史原因，此时也被押解到大丰农场服刑。当年上海滩轰动一时的大案，被告詹周氏和警察局的负责人被送到同一个农场里，两人相见时不知有何感慨？也许詹周氏心中会感激这位警局领导，如果不是你执意把我当潘金莲审问，非让我说出“西门庆”的下落，说不定我就被毙了，呵呵。

詹周氏刑满释放以后没有回上海，就在农场定居下来。令人意外的是，詹周氏出狱后又结了一次婚。丈夫是组织给他介绍的。新任丈夫得知詹周氏的作案前科后，不知道会不会做恶梦？事实上，他对詹周氏，这个曾经的“杀人恶魔”的遭遇颇有同情之感。

婚后夫妻二人生活还挺和睦。但由于年龄等原因，詹周氏没有生育子女。不过詹周氏后来她收养了不少孩子，这些孩子都是从孤儿院领来的，他们大都无父无母。詹周氏自幼失去双亲，却让这些孤儿们得到了母爱。

晚年的詹周氏也是儿孙成群，享尽天伦，她也再不愿提起自己曾经的“血腥往事”。偶有人问起她之前的“壮举”时，她也是委婉地避开不谈。

曾有记者好奇地采访詹周氏，追问她当年究竟有没有帮凶，帮她杀人分尸？詹周氏淡淡地回答“是不是案子又要重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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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思是，如果这起案子重审，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詹周氏很长寿，活到90岁无憾而终。

（文/说历史的女人·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