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大公和吸血鬼——儿时记忆的碰撞

前两天参加一个节目，对方是摩尔多瓦的朋友。开始的时候对方有些羞怯，说到自己的国家，很担心大家感到陌生。

对我来说，最初也觉得这个国家不太熟悉，但当他们说出国名的发音时，却觉得怎么挺耳熟——摩尔多瓦，还有一个发音是“摩尔达维亚”，这个名字对老萨这个年龄的中国人来说，的确是听到过的。那是在电影《斯特凡大公》和《勇敢的米哈伊》之中。

《勇敢的米哈伊》战争场面极为宏大，但这位多智骁勇的国王实际只在很短的时间里统治过摩尔达维亚，与这里的关系并不密切。

斯特凡大公就不同了。

他曾经率军在高桥大败12万奥斯曼骑兵，而当时他的王国总共才20几万人口。这样奇迹般的战斗后来在白谷上演。这位大公最豪横的事情是活捉大批奥斯曼高级将领后，却拒绝他们让家族付钱赎身的要求，斯特凡傲慢地对他们说“你们要是这么有钱，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刚刚征服拜占庭，彻底断绝了罗马帝国的血脉，兵锋所向无不披靡，但面对小小的摩尔达维亚却举步维艰。终斯特凡大公之世，奥斯曼帝国对摩尔达维亚如同面对一个刺猬，最多是逼得它纳贡称臣，却依然保有实质性的独立和主权。

在那个时代，难得有如此充满血性和异国风情的片子，《斯特凡大公》也使当时程式化的戏剧审美出现了变奏。

尽管据说已经删掉了一大段精美的吻戏，但《斯特凡大公》中这样的镜头，仍然让年轻的我们感到特别的悸动——那种出自天然的魅力，是当时样板戏所无法体现的。

于是，有这样的片子。

可惜，对摩尔多瓦人来说，这两部电影都是罗马尼亚拍摄的，斯特凡大公和米哈伊都是罗马尼亚的民族英雄——古代摩尔达维亚王国的版图，如今是被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以普鲁特河为界分割的，罗马尼亚人这样描述也符合逻辑。

上个世纪70年代，罗马尼亚摄制了这两部脍炙人口的影片，也成为中国人在八个样板戏之后一度十分青睐的片子。

摩尔多瓦当时不可能拍摄这样的影片，因为它是在1991年才获得独立的。，摩尔多瓦人也没有忘记这位曾经打得奥斯曼苏丹一筹莫展的英雄——实际上斯特凡大公打过很多对手，多数以寡敌强，却很少败仗，包括曾把波兰大军打得落荒而逃，有他在的时代，摩尔达维亚或者说摩尔多瓦简直如同平头哥那样令列强头痛甚至恐惧。

尽管在影片中塑造斯特凡大公并非摩尔多瓦的成就，但摩尔多瓦人显然不甘心让邻国独占这位英雄的威名。摩尔多瓦的首都基希讷乌，市中心主干道便叫做斯特凡大公大街。这条街上集中了摩尔多瓦共和国政府各部门、历史遗迹、商贸大厦，可谓这个500多万人口国家的精华。

真实论起来，这位大公的传奇或许超越国界，一个以弱胜强，而且胜成了习惯，一个把奥斯曼帝国对欧洲的进攻至少迟滞了15年的国王，在任何一部历史中都是值得钦佩的。

有趣的是，因为这次节目，唤起了我对《斯特凡大公》的印象，于是决定找来片子怀旧一下，却意外点进了关于斯特凡大公时代的记录片，结果发现了一个邪门的历史事实——这位大公有个表哥，在今天的世界上，比斯特凡大公更有名气。

这就是德古拉伯爵（Count Dracula Vlad III），历史上的名字叫做弗拉德三世（Vlad al III-lea Țepeș）——瓦拉几亚的名将和大领主。瓦拉几亚是摩尔达维亚的邻居，两地恩怨不绝，很难说清他们的关系。不过德古拉伯爵对于斯特凡大公肯定是有恩的。这位伯爵在斯特凡大公早年落难的时候帮助他夺得政权，两人也曾并肩作战。

至于德古拉伯爵为啥有名……因为这个名字在西方家喻户晓，是“吸血鬼”的代名词。

他的故事据说是这样的——公元1462年，君士坦丁堡受到奥斯曼帝国的袭击，罗马尼亚瓦拉几亚地方的德古拉伯爵受命出征迎战敌军。不料就在他获胜之时，谣言四起，盛传他已战死，其妻子伊莉莎白悲痛自杀。

凯旋的的德古拉只看到了妻子的尸体，而且牧师告诉德古拉，伊莉莎白是自杀而死的，按照基督教的教义，她的灵魂不能升入天堂，只能堕入地狱。德古拉失去理智，投向了魔鬼，以鲜血作为生命，成了一个不死的吸血僵尸……

依托这个故事，“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形象在世界各地的影视和动漫作品中长盛不衰，演绎出一个又一个平时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一旦被他迷住便会出现恐怖而多样变形的怪物。

其实，这些都是根据爱尔兰小说家布莱姆·斯托克撰写的作品《德古拉》改编而成的，正是他把欧洲各地流行的吸血鬼传说与这位帮助过斯特凡大公的伯爵联系了起来。

之所以印象深刻，因为到大学的时候，也开始有机会看一些恐怖片了，这些原本被认为令人不适的片子看过之后，感到不过如此，只能吓唬吓唬欧美心理素质差的那些家伙，放在百无禁忌的中国人身上，顶多也就是看个新鲜。

实际上，历史上的德古拉伯爵的确嗜杀成性，经常把抓到的奥斯曼帝国官兵穿在刺棍的顶上戳死（级别越高，刺棍越长越高），造成重大公共卫生问题，但他并无吸血的嗜好。，由于各种相应的影视剧，很多欧洲人印象中便把德古拉伯爵的老家罗马尼亚当成了吸血鬼的故乡。

对这件事罗马尼亚人会感到不适吗？

不，据说他们还为德古拉伯爵感到自豪，把他尊奉为本国的古代英雄呢——，前提是他们一直在澄清德古拉并非吸血鬼，大家不要把历史和小说弄混。

瞧，把历史和小说弄混的事情，在哪儿都可能发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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