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和文化的快速发展，体育比赛有了更好的经济和文化支撑，从单纯的竞技向体育产业转化，反过来又带动了城市经济的增长和城市文化的繁荣。在此过程中，尤其是近年来，武汉足球取得了长足进步，武汉人民也看到了武网的精彩，更感受到了赛马的紧张、汉马的热烈、铁马的刺激、天马的神奇、水马的壮观。它们形成了“五马奔腾”的体育赛事格局。受此影响，武汉群众体育也开展得丰富多彩。一座“运动之城”正在悄然崛起。

#02“网球之城”的诞生

武汉网球公开赛（以下简称武网）是继北京中网、上海大师赛之后，国内级别最高的网球赛事，也是全球WTA[15]五大“超五赛”之一。从2014年—2028年，将于每年9月在武汉举行。其赛事运营主体为武汉体育发展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体发投）。[16]

体发投的董事长朱建斌谈到了成立该公司的两个原因：

· 第一，武汉市政府在改革的发展过程中，希望体育产业有所突破，希望有一个新的平台能够在更多体育赛事的引进、运营、体育场馆的建设和发展上有所作为，以此来推动武汉市的体育事业和体育产业的发展。

· 第二，也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是，2012年12月，武汉市经过多轮和中国其他几个城市的竞争，争办WTA赛事落户中国，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希望能够力争拿下这个赛事。由此，在全市组织物色相关的团队以及组建这个公司，于是在原来赛马公司[17]的基础上进行重组，就有了2013年3月25日成立的武汉体发投。

面对时间紧、压力大的全方位赛事筹备，朱建斌也谈到其中的困难和艰难的建设过程，以及赛事成功后的喜悦。他说道：

武网落地武汉真的来之不易。实际上，这个赛事争办过程很激烈。从武汉自身的实力来讲，当时中国有北京中国网球公开赛，级别很高，上海有上海大师赛,办了很多年，这都是级别很高的两项赛事。其他的城市，像广州，它在很早以前就有WTA赛事，虽然积分不是很高，但是时间比较长，还有像天津、深圳、南京，甚至成都，都在想争办这种高级别赛事，以此提升城市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所以我们面临这种竞争压力也很大。

但是，我们的决心以及武汉市的基础，特别是武汉网球人口数以及网球赛事的成绩，再加上李娜获得冠军的强大影响力，都有利于取胜。通过我们的诚意、规划方案以及我们对赛事的理解，打动了WTA的董事会成员，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个赛事落户到武汉。但是落户到武汉，武汉就有一个承诺，要有一个容纳7500人的体育场馆。当时武汉没有，但是承诺了一定是在举办的第一年先建一个5000座的，承诺第二年达到它的要求，所以第一年我们进行了豁免。

由此面临两个困难：

·第一，没有团队。因为做这种国际赛事需要国际化的团队，那个时候在武汉要找出几个人甚至一个团队很困难，那怎么办呢？我们一方面跟国际一些专业公司进行合作，跟美国的八方公司[18]合作，聘请一些专业的赛事总监。另一方面，在社会上广纳人才，公开选拔、招聘，还去挖掘了一些新人，比如曾在国际上工作或者有些经验、又能够回武汉工作的人，也劝说了很多喜欢体育的人士加入到这个平台。

·第二，建场馆。那个时候，场馆在哪里建、怎么建，还都在规划当中。为了满足赛事的时间要求，实际上只有一年时间，从建到运营，这对我们是挑战，也是考验。我们把场馆的任务委托给光谷建设，我就腾出更多时间去组织这个赛事。所以，边建场馆边准备赛事，2013年对我们考验很大。

我记得是2013年的7月17日开工，2014年的8月2日完成了测试赛，期间进行了大量的工作，才有了2014年9月第一届武网的精彩呈现。之前国际组织也很担心，我们是不是能够办得好，很多人都带着这种眼光，但事后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从承诺到办这个赛事只一年多一点时间，但是却建了一座这么漂亮、具有国际标准的网球馆。

第一年，我们非常成功地举办了武网赛事。世界上的前50强几乎都来了，也呈现了很精彩的网球赛事。武汉市很多市民第一次在家门口领略了国际赛事，应该说这是在湖北武汉历史上第一次这么大、高规格的国际赛事，而且是长期要办15年的国际赛事。

2014年9月27号最后那一天结束的一瞬间，很多人都抱头痛哭，包括领导都哭了，我一辈子当中没见过这个场面，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非常感动。大家在过去一年当中辛苦的工作，最后得到了回报，得到了观众的掌声和国际赛事组织的认可。特别是国外球员第一次到中国武汉来参加赛事，各方面给他们的感觉都非常好，所以给我们很多夸奖。这更进一步地鼓励了我们办赛的信心和决心。

随后几年时间当中，我们就是按照这样一种品质要求来组织网球赛事。实际上到第二年，对我们也是大考，就是需要建一座7500人的场馆。当时，已经有一个5000座的场馆，如果再建一个7500座的，似乎就重复了，但同时武汉又没有一个大型室内的能满足15000人以上的场馆。所以，市委市政府就决定，要建成一个综合馆，既能满足网球赛事的需求，同时还能满足其他体育赛事以及大型演艺活动的需要。因为网球比赛要在室外网球场进行，因此，这个场馆的难度在于其顶盖要开合，必须是移动屋盖。在此之前，中国只有北京、上海有这个场馆，武汉实际上是要建第三座，而且还要采用最新的工艺去完成。

我们在2015年的赛季如期将这个场馆交付使用，而且给全世界展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旋风球馆，可以说目前它应该是亚洲第一，在世界上也应该排在前三名。这不仅仅体现在它的观众座位容纳数，更多的是体现在其功能，尤其是高度智能化，以及它的造型十分优美。所以，很多球员在这里打球非常兴奋，而且他们给了高度的评价。这个球馆不仅体现了“光谷速度”、“光谷水平”，更展现了武汉市对待这个赛事高度重视的态度，以及中国建设的速度和水平，应该可以说是“中国速度”。

当然，为了建这个场馆我们历尽艰辛，可以说是完全不可思议地完成了这个壮举。之后，我们对赛事更有信心，我们的团队也逐渐适应了国际大赛的要求。

武网是一个国际网球赛事，它的成功举办给武汉市的国际化带来了积极的作用。朱建斌对此谈到：

武网在国际上的影响逐步在扩大，国际化程度很高。因而武汉已经站在世界网球版图之上，有一席之地了，全球十大赛事武汉是其中一站。每年在全球的各种报道、活动当中都有“武汉”两个字，而且要持续15年，影响深远，应该是给这个城市的国际化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第一，每年在全球有3000多个小时的直播，所涉及的人群上千万上亿，无形之中在全世界扩大了影响。武网比赛那几天，每天都有重要、精彩的赛事在全世界50多个国家直播，每天都有“武汉”这两个字出现在比赛视频上。观众只要看直播，就会看到“武汉”这两个字。这样，大家慢慢就知道，中国武汉有这么重要的一个赛事。

·第二，每年有大量的外国记者来武汉报道赛事，通过他们的所看所想，他们的笔墨，向全球推介武汉、介绍武汉，这个作用非常大。很多到武汉来的记者对武汉有感情，有的几乎是年年来，在这个地方他们更多地能够找到想要的一些东西。

·第三，通过一些活动，向全球传播武汉的美丽。比如请新华社在推特上向全球直播李娜逛中山大道，将新修的中山大道呈现给世界，当时的点击量就超过了1000万人次，这创造了新华社直播史上的第一次。全球很多人看到李娜的家乡好美，李娜家乡的文化这么好。让李娜和印度网球明星米尔扎做热干面，到吉庆街去感受市民的文化，反响也很好。2015年，李娜和网球名人辛吉斯向全球推介黄鹤楼，站在黄鹤楼上看长江大桥、看长江，也是全球直播，感受武汉的美。去年，我们向全球直播李娜和球星斯维托丽娜在东湖上打球，让世界知道武汉很美，有山有水，特别是将美丽的东湖展现出来。大概有1500万人次观看现场直播的这个活动，影响很大。武汉的文化通过体育赛事向全球传播，无形中提升了武汉在全球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第四，通过世界级球星在武汉的活动使外国人关注武汉。这两年在纽约时代广场上都有武网的信息和宣传片，要知道能在那里宣传很不容易，但我们每年都有。当参赛的这些运动员以及他们的朋友、亲戚以及这些国家的人们议论他在哪里得冠的时候，无形中就是对武汉的宣传。当然，我印象最深的是，法国年轻选手加西亚在武网得了冠军，当时法国电视台说要转播这个信号，而且播的时间很长。同时，法国领事馆组织很多法国的企业和朋友来看比赛，为她加油。还有一个是英国的“一姐”孔塔。她打进决赛的时候，英国的电视台说要转播，无形中在英国扩大了汉网的影响力。包括去年，英国球星穆雷的妈妈也在这里传播网球运动。通过这样一些球员的活动，让她们的国家更进一步了解武汉，我觉得这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如此好的国际赛事品牌，怎么能够发挥它的最大效应呢？朱建斌认为，网球大众化是必经之路。他指出：

头五年是“筑巢引凤”。让这个赛事能够很好地从一个国际化城市——日本东京落地到武汉这个国际化的城市，这是我们要走的很坚实的一步。当然，这个“凤”不仅是指这个赛事，还有一些国际大牌的运动员，还有很多赞助商以及观众，把大家都吸引到武网赛场上来，为赛事长期办下去打下好的基础。经过五年的努力，我们已经基本实现了目标。

接下来，希望用五年的时间达到“与凤共舞”。让它更多地和这个城市融合，把汉网带给武汉、带给全国的老百姓，让他们分享、感受国际赛事的魅力，同时还要参与到赛事当中来，与国际赛事共同成长。

我们有一个理念，就是让在常人看来很高大上的网球赛事更接地气，让普通老百姓、小朋友都很喜欢，所以有一个口号叫“爱网球、一起来”，英文就是Come On！Wuhan Open。只要你想学或者喜欢，都可以来，也都可以找到你来的理由。本着这个理念，我们提出了“武网大家庭”的概念。所以，我们现在有一个计划，将网球走进校园、社区以及城市的历史文化记忆当中，让更多人能够拿起拍子去从事网球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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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我们实施了“武汉YOUNG”这个项目，让很多小朋友参加球童选拔、武网小记者的活动。通过小朋友的参与和感受，提高他们对网球的认识，让他们喜欢上网球。五年来，武汉市有近50所学校开展网球进校园活动，而且每一年大概有几万学生参与到我们的选拔活动当中来。从现在来看，效果非常明显。

·比如，球童选拔。担任球童是网球比赛当中非常特别、非常有意义，又能够让小朋友很快参与进来的一个项目。通过捡球，他可以感受到网球的魅力，从而提高兴趣。五年来，我们每年从将近一两千学生当中挑选100个左右的球童，然后从100个左右的球童当中，又挑选最好的4个球童服务法网，进行国际交流活动。这个项目一直持续到现在，深受学生、家长、学校的欢迎。通过球童选拔，我们也告知世界各国的朋友，武汉的球童很厉害。

·另一方面，开展文体结合的“武网小记者”活动。“惟楚有才”，武汉每年都会在中小学生中举行“国际楚才杯作文竞赛”，享誉世界。基于此，我们开展了“武网小记者”活动。两年来，我们每年选100个孩子在网球赛场上进行采访，其中，又选10个小朋友直接进入到新闻中心，在记者老师的带领下采访这些球星。通过这样的活动，让很多小朋友拿起笔，能够走到赛场上去，哪怕写一句话、哪怕看一眼或者拍一张照片，也是对网球的一种感受，也是对武网的一种宣传，也是他加入到体育活动当中的一个过程。没想到第一年有6000人报名，第二年有将近2万人报名。我记得前年印象最深的是，辛吉斯得冠军那一天是她的生日，新闻中心有很多记者采访她，其中我们就有一个小记者也采访了她，当时辛吉斯很惊讶。一般这种国际赛事是不可能有小朋友去采访的，我们是全世界唯一的，而且也得到了WTA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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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武汉是科教大市，教育非常发达，所以，我们每年也让球员走进学校，开展球员公益行，因此举行将近30多场活动，这在全世界的网球赛事当中也是少有的，让球员感受到武汉市的教育魅力。

他们不光进中小学，还进大学。第一年，为了让世界很多球员记住武汉，记住“武汉”这两个字，就要在教育系统中找最能代表武汉的高校，最后确定武汉大学，让球员在武汉大学打一场网球。当年，我们请阿扎伦卡和武汉大学的校长李晓红院士打了一场网球。没想到，当时听说有这个活动以后，武汉大学的学生都很沸腾，由于安保的原因，我们当时把它放在场馆里面，可即便如此，外面也还是拥挤了很多人。李校长很喜欢网球，他希望通过这个活动来告诉同学们，网球是一项非常好的运动。

从此以后，我们每年会将一个著名的网球运动员推荐到一所高校里面，把学校最能够让大家了解的东西展现出来。比如说，2017年去华中科技大学。说到华中科技大学，大家首先联想到李娜在这里读过书，但是我们是想告诉大家，华中科技大学在中国大学生科技创新创业、科技发明上有很好的成果。所以，当时让著名的瑞士女运动员巴辛斯基和该校学生自己做的一个机器人在大学网球场上打网球。当时操场上围满了老师和学生，大家都感到很骄傲。这个事情也轰动了网球界，很多球员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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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把网球活动带到社区去。当年我们就让李娜到中国网球场最多的小区——武汉市的联投龙湾小区去推广网球，小区里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去打球、看球，然后在赛期，这个小区的很多居民就到我们赛场上来看球。通过每年这样的推广，真正让网球到小区里面去，让老百姓能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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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在全国许多城市进行网球运动的推广。目前，全国有22个城市参加，特别是在湖北省，每年都有八九个城市举行武网城俱赛，让平时喜欢打网球的人切磋球技。

所以，我们现在明显地感觉到武汉打网球的人越来越多，对网球的理解和看球的水平也越来越高。

谈到武网成功的原因，朱建斌将其分为三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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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武汉的领导，包括政府各个职能部门，对这个赛事的关心、重视和呵护，以及对它寄予的希望。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对这个赛事高度重视，特别是当时武汉市委阮成发书记和唐良智市长对这个赛事倾入了大量的心血，他们以实际行动在支持、鼓励着我。尤其是在赛事最困难的时候，即使星期六、星期天，唐良智市长经常出现在工地上，开发区的主要领导也出现在工地上。第一年王国生省长在建设期间亲自带队，有几个副省长还有市里的主要领导也来视察，给我们很大的鼓励和信心。像政协主席张昌尔、东风汽车的董事长都鼓励我们。因为领导这么重视，这么关心这个赛事，给了我们强烈的信心，让我们面对困难的时候没有退却。

当时刘英姿副市长驻扎在我们组委会，将近一个月每天都是一起吃盒饭。市里各个部门都很配合，像体育局王沈顺局长就坐镇指挥。我印象很深的是，赛事第一年落地的时候，当时要有一个开幕式，我想这种赛事一般领导可能不会到现场来，但是没想到主要领导都到现场来，而且赛期只要有空就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有一批退休的老领导和过去网协的主要领导，都默默地关注和支持。他们有时候晚上或者下班以后，过来看一看有什么困难，有的时候很晚了，他们还坚持到最后。当年我们网协的主席叶金生年事已高，有时候我去拜访他，请教应该怎么弄，他总是说，建斌，不要紧，我们强烈地支持你，武汉有这么多网球爱好者，有什么困难你就讲。我非常感谢他，有赛事就请他来给我们指点。我也不断地跑很多协会，让他们给我一些建议，因为毕竟以前没运营过这么高级别的国际大赛。所以，现在看起来，正是在大家的呵护下、支持下，才有了现在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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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整个团队长期的坚守和无私的奉献。尤其是2015年，当年是对我们身心的打击和考验最重的一年。连续有七天晚上，我们都是凌晨两三点钟回家，甚至就在场馆休息直到比赛。我记得9月20号要打预赛了，我们都是通宵在场馆，它极大地考验你的身心、体能、意志品质。如果没有坚强品格，肯定都垮下来，所以，我很感谢我的团队，有很多女同志都熬过来了，男同志更不用说。正是这种精神感染了大家。大家互相鼓励，都熬了过来。2015年非常特别，非常艰难，最后呈现的东西也非常好，包括国际球员给予了很高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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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灵活的危机公关能力。特别是武网第一年李娜退赛，这件事情是个国际事件，让人始料不及。家乡的球迷，全世界的媒体都希望看到李娜在家乡能够参加这么高级别的赛事，抱有极高的期望。可是她在比赛之前宣布退赛，后来我们知道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她不能再打。怎么能够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又有比较好的方法而不影响比赛，这个时候我们面对着一个极大的危机公关。结果是我们很成功地将这件事情处理得相对比较合理。现在看起来，它应该是在我的危机公关的案例当中非常经典的一个教科书般的案例。

编撰人：汤蕾

[15]WTA：全称是Women's Tennis Association，即国际女子职业网球联合会。

[16]《赛事介绍》，武汉网球公开赛官网：
http://.wuhanopen/index.php/index-show-tid-233.html

[17]指武汉赛马赛事开发管理有限公司。

[18]指美国八方环球公司（Octagon），是全球最大的体育营销公司之一，主要从事体育娱乐营销。当时， WTA已经将世界女子网球公开赛的组织工作委托给它。

本文来源：《武汉改革开放口述实录（一）》，湖北人民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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