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进城(故事：傻妞进城（苦娘4）)

秀珍家日子不好过，在村里可以说算是比较贫困的。

别人家早已是一日三餐白面了，她家还要掺着玉米面吃，麦子贵，为的是粜了多挣几个钱，所以留给自己吃的细粮就少。

这些年，不同以往了。以往村子里的人家，大都一样，就靠着几亩地过活。这些年政策好了，农村人脑子也活络了。

许多人家开始干起了副业。

好一些的，自己开起了小加工厂、养殖厂，也有人去外地做业务员，跑业务，有的就干个小生意小买卖。比如去集上卖个食品啦、卖衣服鞋帽啦、卖五金配件啦等等。

虽然买卖不大，买卖做起来，手里渐渐就有了余钱，日子就越来越有了起色，每家与每家的差距就渐渐大了起来。

新房子起了一座又一座，有的添了三马车，有的添了摩托车。像电视、电扇之类的，大多数人家也都有了，条件再好些的，还用起了洗衣机。

这些东西，秀珍家都没有，结婚十八九年，住的还是原先的三间旧房，屋里也还是当初的旧家什，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好秀珍日子过得仔细，这些东西经过这么多年的使用，并没有坏。

他们家没有生意买卖，依然靠着几亩地过生活。

秀珍看着别人家过好日子，心焦。

她也想跟别人家一样，两口子一起干个小买卖。手里有俩余钱，日子过得松快点。

但老歪不着急。照样一天仨饱儿俩倒儿，该吃吃该睡睡。

他对生意没兴趣，而且，他自己太认得自己了，自己没那个头脑，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想不起能做什么事儿来，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跟个没嘴儿的葫芦似的，生意怎么做？

秀珍说，大的咱做不了，就做个小的。要不你骑着车子驮上两桶酱油醋去卖。

也不用多说话，就骑着村子转，只要喊打酱油打醋就行！

老歪说，我不干，我干不了。你要有能耐，你就干。

秀珍虽然有这想法，真让她去牵头做个买卖，她也还真是怵头，又大字不识一个，也是干不了。

，干不了，也得想个能干的干，家里需要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眼瞅着，孩子慢慢长大了。傻娟儿倒花不着什么钱，要供大明上学的，上初中、高中、将来没准还得上大学，得不少钱。

小子大了，还得盖房娶媳妇，娶媳妇还得准备彩礼，现如今彩礼一年比着一年高，还要买摩托车、电冰箱洗衣机，给媳妇买三金。

别人家种地都有了拖拉机、三马车，自己一样没有。将来也是需要的。

秀珍没办法指望老歪，只能自己想。

想来想去，她觉得买些羊来放，是一条出路。

放羊简单啊！只要早上把羊赶到地里去，看着，晚上再赶回来就行，羊吃草还免费，除了拿个买羊的本儿，花不着钱。

也不用动脑子花心思，不用认字，只要能数数，不把羊丢了就行。

关键最重要的一点，放羊还用不着跟人说话。这活儿老歪干的了，自己也可以干。

虽然挣不了什么大钱，但一年到头，添几个小羊羔子，长大了卖钱，也赚一笔。而且，养的年数多了，羊群大了，像滚雪球似的，就会赚得更多。

秀珍和老歪说了，老歪半天不吭气，说你愿买就买，要是没养好死了，就白玩儿了！

把家里的钱打扫干净，秀珍又去亲戚家借了些钱。买了八头绵羊。

从此，老歪便成了一个羊倌儿，每天扛着一个长长的鞭子，背着一个旧军用挎包，里面装着秀珍给他准备的水和干粮，赶着羊去放。

怕老歪烦，秀珍还经常炒些瓜子、花生、黄豆的，给他带着，消磨。

老歪很喜欢放羊，扛着鞭子轰着羊去洼里，找个没庄稼的野草地，羊吃草，他就找个坡儿一躺。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水，真是舒服。

因为放羊这等大事儿占着手，地里的活儿他干得越来越少。

得放羊呢！羊不放哪行！少放一天羊都掉膘！

只要羊放得仔细，秀珍也不攀他，就自己在地里埋头弄庄稼，一天到晚长在地里。别人家大人孩子好几个人干，她家，就她带着傻娟儿干，傻娟儿还是个邪脾气，爱干了干点儿，不爱干了，打骂，都不干，不仅不干还要唠叨秀珍。嫌天天种这么多死地，累死个人，也没过好，天天吃的穿的都二五眼。

别人都看不过眼，说老歪就是拿放羊当幌子，就是懒。就是尝到了懒的甜头，逃避干活儿。

“你说这秀珍，也真是命苦，嫁给老歪这个傻爷们儿，又修下一个傻丫头，一个废物小子，真是够她受的！”

老歪不干活儿，秀珍不说，傻娟儿心里有气。天天唠叨一天到晚放那几个死羊，家里地里的，你是丝活儿不干，光吃好的不干活儿，你吃你那几个死羊穿你那个死羊吧！

光让我干，你看谁家这么大的闺女像我似的，干这么粗重的活儿，天天两裤腿子土，两脚丫子泥，我他妈也不干了！爱扔就扔了王八蛋的，要饿死都饿死，反正又不是饿死我一个人。

傻娟儿隔三差五的耍气儿，秀珍也没治。

有一天，村里来了招工的，去天津一个水果罐头厂当工人。

招女工。

听到喇叭里广播，傻娟儿扔下锄头就跑去了。

回来就说要去天津当工人，马上就走。

秀珍不让她去，一来是家里需要她干活，当帮手。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秀珍知道自己家丫头傻，脾气还邪，又好吃懒做，到外边活儿干了干不了先放一边，少不了要受欺负。

可傻娟儿不懂她娘的苦心，又耍又闹，说她娘就是没安好心，就是要把她扣在家里当奴才，怕她出去长本事。

越不让我去，我偏去！我去挣钱，挣了钱，我自己买新衣裳穿上它不好看吗？买了肉吃，它不香吗？

你当我傻呀！谁还算不出个仨多俩少来。

傻娟儿一溜蹶子一溜屁的就走了，当工人去了。

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去了十几个，车上，三五成群的哈哈说笑着。傻娟儿也没个知心伴儿，就凑在人群里东一句西一句的插人家的话。

人们都懒得搭理她，少不了，还给她个白眼儿。

她也不理会，还是不管不顾，“咣”一句“咣”一句，四六不着边地瞎插嘴。

车行至一个县城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路两边门市的牌匾也亮了。

傻娟儿第一次进城，同来的姑娘媳妇也大多第一次进城，都很新鲜地瞅着窗外。

突然傻娟儿指着外面，大叫一声汽车配牛！

顿时，满车的人笑声炸起。

谁都知道，那块牌匾上是“汽车配件”四个字，只因为“件”字的“单立人”那的灯坏了，没亮。所以看起来是“汽车配牛”。

傻娟儿看到别人笑，也跟着笑，然后又到处瞅大家，大声问汽车能配牛？汽车怎么配牛啊？

你们知道吗？

谁见过汽车配牛？

大家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傻娟儿很是得意，她的话，引来了一车人的注意。那就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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